【杵狸】挑战生活,与之言和(二)







  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同田贯觉得眼睛很疲倦,无神地盯着前面用白色粉笔写满字的黑板。确切的来说他只是看起来好像在看向黑板,实际上只是头朝着前方而已,思想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因为他坐在最后一排靠右边第一个位置,所以没有那么显眼。要是在被安排在第一排或者能够让老师看得更清楚的位置,这个时候肯定早就被点名然后一边用手上的书指着这么训斥着了吧。但或许是因为才刚开学,老师给他留面子也说不定,也许这位正在讲课的老师是一个比较温柔或者懦弱的人吧。但就算是这样,同田贯也不会捕捉到老师的好意或者无声的警告,因为他觉得课真的很无聊,而且自己也本来就是不擅长念书的类型,看着这些课本简直比听附近邻居的大妈们讨论八卦还无聊。


  同田贯把课桌上的物理书没有目的地胡乱翻着,坐在前一个座位的人正在埋头记笔记,不时地抬起头看着什么,然后又低了下去,大概是一个好学生吧,同田贯把视线移到了前一个人的头顶,他头上的呆毛正随着快速书写的动作而有节奏地晃动着,关键是因为有两根朝着不同方向根部却长在一起的呆毛,让人觉得格外有趣。同田贯像满月一样的眼珠不自觉地跟着那两搓毛发四周转着,但不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没意思了。总是重复着同样的频率,一样的方向,同田贯的眼睛也又开始觉得疲劳,想要马上陷入梦乡。其实自己也并没有疲惫到想要再睡一觉的地步,只是不想再听老师毫无感情的讲课,还有因为班级里太过安静而发出的细小的铅笔摩擦纸张的轻微的声音,但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只有把头紧贴在桌子上,然后尽快去梦里的另一个世界而已。

 同田贯这么想着就马上闭上了眼皮。


  窗外在下着小雨,还没有睡着的同田贯,听着细细雨丝声想起了昨天下午跟御手杵在屋顶上聊天的时候,摩擦耳膜的也是这种让人觉得安心的气氛。


  想着想着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御手杵那张有点消瘦的,总是带着看着好像不是因为自愿而笑着的脸。


 粗暴地吃掉了同田贯给他的,最后卖剩下的,早就冷掉的炒面面包之后,又接着把包装袋里最后一点牛奶也压榨完,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会儿又把上面沾着的唯一一点小碎屑给舔了个干干净净。同田贯心里不禁在感叹这家伙是不是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过之后了解到他只是一天没有吃而已,从昨天的晚上到今天中午。

  
  因为虽然看起来好像意犹未尽没有吃饱,但已经能够有力气站起身的御手杵说等等想去屋顶继续睡觉,所以他沿着离储藏室不远的楼梯往上面慵懒地走着。同田贯看着御手杵渐渐消失的身影,想了一会儿也跟在了前面那个人的后头。正好也想要熟悉一下去屋顶的路线,虽然之前刚刚买好午饭的时候也有想过去屋顶,但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顺着原来的路线返回了,而且之前问路的时候遇到的不愉快的经历,让他没有耐心再去问学校里的其他人了。虽然御手杵在听到后面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之后就警惕地回头看了一下,但看到是同田贯的时候就仿佛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继续前进了。


  跟着御手杵来到最顶楼的,紧紧地关着的通向屋顶的安全门前,同田贯用手试着转了一下把手,纹丝不动。果然是锁上了。同田贯露出了陷入窘境的表情。因为下午有那个让人讨厌的班主任的课,所以连教室都不想踏进去一步,不想看到班主任的脸,也不想强迫自己不旷课,他向来是个有点自我主义的人,但自己又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但是要是连屋顶都去不了,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打发时间了,这么想着朝着背后的御手杵的脸望过去,却发现对方还是一副很轻松的表情,丝毫没有表现出因为不能去想去的地方而失望的感觉。


  “其实,我有这个,所以不要担心。”


  御手杵说着在裤兜摸索着,过了一阵之后,又用另一只手摸索另一个裤兜,终于掏出了一根细小的,看起来像是弯折的铁丝一样的银色的东西。同田贯看着他拿着铁丝在门前蹲下身子,把头伸到了锁孔边,看着铁丝慢慢伸进了锁孔,同田贯才意识到这家伙是在试图用这种东西解锁。


  要是解不开怎么办,或许会被人发现吧,第一天就被发现和别人一起做这种事情会不会被罚站呢,又或者会被去叫家长,退学的话就不用再呆在这里了吧。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同田贯像一个孩子一样幻想着,但是他还没有想好退学之后要干什么,就听到锁孔里传出了「咔嚓」一样好像是成功解开的声音。有点喜悦但又夹杂着一些失望,同田贯跟着打开了门的御手杵一起踏入了这所学校的屋顶。


  和自己初中时候的屋顶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一样,很宽阔,又明亮。和御手杵一起找了一个比较靠近角落的位置,背靠着围栏这么悠闲地坐下了。抬起头的话就能够看到蔚蓝的天空,还有漂浮着的白云,和初中时候的天空一样普通,但总能让自己心情放松。


  看得有点厌烦了就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御手杵,虽然之前有听他说是上来睡觉的,但他现在却也和刚刚的同田贯一样,正抬头注视着天空,蓝色倒印在他与头发一样颜色的,浅棕色又有点浑浊的眼瞳里,就像是天空和土地融合在一起,和宇航员从宇宙看到的,地球的外皮一样。


  “你开锁好快啊,很擅长干这个吗?”


  “嗯?啊你说那个,我只是因为很喜欢屋顶所以经常来,但是屋顶却总是不让进,问老师去借钥匙的话也只会被教训一通,所以实在没办法才去学了这个技能,但是我却只会开这扇门而已,其他的就要花很长时间或者完全打不开呢。”


  御手杵把眼睛移到了同田贯的脸上,回答着他的问题。但随即又把头转回了天空。同田贯看向他的唇,好像继续想开口说些什么,就也没有马上接应。


  “屋顶真的很好呢,又可以偷懒睡觉,又可以发呆,偶尔还能吹吹风,虽然现在感觉很舒服,可是一想到以后就不能再体会到了,就觉得有一点悲伤呢。”


  不能体会?是指不能再来的意思吗,为什么,难道是被老师发现了所以被警告了?


  “因为…我明天就要退学了,今天是我来学校的最后一天。”


  “这样啊。”


  并没有特别惊讶,大概是因为这是别人的事情吧,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而且仔细想想自己好像除了名字以外对他一无所知。大概是做了什么惹学校生气的事情吧,因为太过分所以只能退学处理了。虽然稍微有一点点同情但是同田贯又马上想到刚刚御手杵开锁时候的样子。能熟练地做出这种像是违法事情的人,要是被学校开除,好像也很合理。不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就也没有多问。


  御手杵也一直没有再开口,看起来像是在等待同田贯说话一样,但两个人暂时都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再聊了。


  空气里弥漫着有点沉重的气息,终于受不了这种感觉的同田贯还是打算自己先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又还没想好要说的语言,所以一直有一点支支吾吾的。说到底这也是御手杵逼迫自己开口的,因为感觉自己绝对没有御手杵有忍耐力,「想要聊天的话就自己先看口啊」的这么在心里抱怨着,却还是没有想好要聊什么,就先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怎么?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你应该叫我前辈才对,你应该是今年才进来的新生吧,但我已经高三了哦,不过明天开始就不是了,哈哈。”


  “……”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高三了,本来还以为会是同年级或者高二,但是却没想到是高三,因为御手杵睡在杂物间,看起来又很闲,而且感觉完全不可靠的样子,说白了就是完全感觉不到前辈的威严和能干。说不定自己比他还要能干的多。还有他那张总是看起来就很无奈的脸,同田贯总觉得不可思议。


  御手杵看到同田贯用有点微妙的眼光看着他,也没有再回答,就又干笑了两声,用有点自暴自弃的语调自嘲着。


  “啊,我刚刚说的话你不用当真也可以,还是继续叫我御手杵也没有关系,不用敬语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看起来确实没有前辈的样子吧。”


  御手杵对着同田贯解释着的凄凉的脸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这个人,大概朋友很少吧,因为同田贯感受到他想要和自己多说话,甚至不惜把自己放低,但是就算是那样他也是一副感觉没有抱希望成功的样子。同田贯觉得自己要是这个时候再不接话,那御手杵也太可怜了。


  出于同情,同田贯靠近了一点御手杵,发尖还残留着炒面面包的味道,同田贯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吃午饭,马上又感受到自己饥肠辘辘的胃开始叫嚣,盯着那看起来有点乱乱的棕色短发,单纯地觉得残留的味道好香,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开始用鼻尖慢慢摩挲着御手杵的发丝了。


  御手杵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有一点感觉到意外而稍微往后面移了一下,但之后却再也没有动了,就像是木偶一样。同田贯赶紧缩回了头,手也松开了。气氛顿时感觉又有些尴尬。


  感觉自己因为饥饿而做了不太礼貌的事情,要不是马上就发觉的话说不定都快要对着御手杵的头发直接咬上去了。


  “抱…抱歉,因为很饿…又闻到了好像是炒面面包的香味,一不小心就…”


  同田贯干笑了两声,偷瞄着御手杵的脸想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但是御手杵的表情还是跟之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带上了一点不是愤怒而是自责的感情色彩。他一边用手指挠着脸,一边把眼睛移向了同田贯眼睛以外的地方。


  “我才是…很抱歉,擅自吃了你的午饭。”


  “你不用道歉啊,那是我自己的决定。”


  “但是你现在很饿吧…”


  对方又小声地重复了一次道歉的话,低下了头。


  虽然自己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可是他好像因为刚才的事情反而更加在意了,该怎么办。要再说一遍不是你的错吗,又或者无视掉先用别的话题掩盖过去,可是这样的话他会不会更加自责呢。


  同田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答,正当他因为这件事情而苦恼的时候,从操场想起了久违的课铃声。同田贯马上就起了身,留下了一句自己想去上下一节课了就转身进入楼梯口,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班级的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御手杵是什么表情,说实话自己也不是真的为了上课,只是想从御手杵身边逃开而已,而且下一节课的老师就是那可恶的班主任,要是知道自己旷课的话肯定又少不了一番整蛊,同田贯打心底里觉得他不是一个好老师。因为不是好老师,所以不去上他的课感觉也没有关系,即使不被别人原谅,但是他自己可以原谅自己,这就足够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因为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而心里更加烦躁,但是已经不能再回去屋顶了,那么自己该去哪里呢,去一个没有人的打扰的,又安静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快速地奔跑起来,直到中午的那间杂物室门口才停下了脚步,小声地喘息。


  打开了门,同田贯慢慢地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角落,低下头凝视了几秒,然后像之前的御手杵一样,靠着墙,把自己蜷缩在了冰冷的地上,闭上了眼。







  TBC.



  

  

评论(2)
热度(16)